凝虚之光：光沫浮影
凝虚之光：光沫浮影
我是谁？
从破碎的影子中惊醒,仍不知为何物。
破裂的镜面吞噬着黑色，似在警告僭越之徒。
不过，时间的消磨并未留下痕迹。
有人拿起了它，有人望向自己，一如既往，只对上无尽空洞。
我在哪？
或许，我应该创造一个世界。
容纳我，并能包容一切未曾被包容的事物。
又或许，我应该寻找一个世界。
未曾露面，未曾停留。
我去做什么？
在这之前，我必须拿到我的所有物。
我需去那里，一切阴暗的藏身之处。
一面镜子。没有我。只有光线，没有我。
但光越是纯粹的地方，阴影就越深邃贪婪。
……
时间为异动所停留。
入骨的寒冷，让我难以忍受。
但难以名状的勇气，使我选择了逃离。
我，或者说是一副空壳，爬回了岸边。
撩起视线，向上抬头。
……
岁月早已抹去了旧日的余晖，只留下那份单调：琉璃映月，漫雪挥香。
这是我心甘情愿创造出来的假象。但我无比清楚，在湖水深处是一个怎样的怪物。我必须在那之前，拿回属我物。
可我刚一踏入它们的领地，便听到了阵阵低吼。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异动的源头：赤索，和巨兽。
它们藏身于阴暗的地方。当月光闯入它们的领域时，便只会惊恐地跳动。
脖子上的血痕，掩盖不了幸存下来的悲剧。
然而，阴暗中他们灯红酒绿，欢乐无息。
我厌恶它们的娱乐方式，但我也只能假装一体。幼稚，低劣，俗气，一旦浮出表面，便会被怪兽撕裂。
于是，我在地上爬着，像它们一样躲避光芒，在阴暗里喜悦地转动。
但我不应该如此。我存在于世界，绝非为了苟同。
天空飘落着小雪，掩盖着锁链上的锈迹，也掩盖着独属一座古城的魄力。
那便是，生犹死。
还是太过单调了。没有暴乱的它们，不足以让我拿到我所需的内核。
我需要伙伴。于是，我在一次怒吼中，找到了他们。和我一样企图找到内核，然后远离这里的人们。
我们站着，打乱了不愿被改变的秩序。
我们挥舞着火光。这是巨兽最为惧怕的东西。
我们举起火把，一遍遍丢向它们。即便只是威慑。
……
意料之外。白雪无法掩盖节日的焰火。
月亮碎了。
镜片在天空中散开，散落各地，笼罩一切。也逼迫着我凝视一个个荒诞，却不足为奇的故事：
异兽接连站立，效仿着我们的影子。载歌载舞，转眼疯狂杀戮；欢笑一堂，转身哭声满地。
我反感它们的嘲讽。却被我的同伴们拉住。
的确，我不应该为此动容。
也不该有人为此动容。
巨兽忽视了我，仍旧沉浸在它们的欢乐之中。重复，定格；再重复，开端继而结束。
“腾空的方舟，阴暗的焦土。逆行的裂缝，摧残着弱不经风的焦土。”我的伙伴们轻轻吟唱着，伴随它们的一次又一次悲伤与欢乐，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和构建。
巨兽无法接受如此空幻的语言。它们犹如刀刃一般，一次次给予它们痛苦与嚎叫。
燃尽这一切吧，再踏上自己的路。
火焰抹去了余雪，未曾留下任何东西。
于是我说，走吧，远离这里。
然而，当火焰烧到我的伙伴们时，他们同样露出了痛苦的模样。
他们手拉着手。在彻底清除之前，他们绝不会放弃。
他们手拉着手。在得到确切改变之前，绝不退缩。
他们手拉着手。在失败前，依然讨伐着我的卑贱。
没有人会因为受到危害，就向同伴流露尖利的爪牙。
他们明知，有些事情，绝非混沌，便可以不做。
我能感受得到，生命正在希望中抽离。他们的鲜血流露，漩涡汇聚，却未曾凝固。
可我终究是懦弱的人啊，只能假装无视，低头离开这里。
然而，我并不善于改变。在某种号召下，我留了下来。覆盖在莫名勇气之下。
……
我望向他们。
围住了一个巨大的六面骰。泛黄的表面展示威严、高尚，和与众不同。
这是他们尊崇的智慧，也是唯一的待审判之物。
他们凝视着，战栗着，等待骰子滚动，等待宣告未知的命运。
或许，只是在毁坏旧世界后，期待着新世界的认同。
我感到恐慌。他们引来了湖底的怪物，我们无法战胜的怪物。我试图将他们分离，却被焰刃刮伤。
我无法融入他们。也无法避免被怪物吞噬。
落单者，总是第一个受到无端的责罚。
它注意到了我。
我的身体被向上拉起。
这是你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们”说。
他们凝视着我，给与我鼓励与认同。
于是乎，我伸出了手。
然而，转动的骰子，沿着指向的方向，碾压过他们。
他们只是默默地接受一切。等待我。
停留。
瞬间，光线从我身体里抽出，涌入他们的躯体。
我感到头晕目眩。属我之物，就这样还给了他们。
你还有一次机会。“他们”说。
“暮色中的方舟，承载的月亮何时来临？徘徊黑暗，辗转难眠。”
他们轻轻唱起了新的歌谣，期待着新世界的回复。
我必须离开。于是，我露出了我的尖牙，伸出了毛发。
不出意外。
再一次，赤色的铁链袭来，拖拽着我的喉咙，拉向月光之下。
我想，我无法再看清我的伙伴们了。
他们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概率，而非他们的选择。一和六，主宰着他们的命运。六面骰从此未出现过其他的数字，但没有人有异议。
光芒依次流转，他们轮流分享喜悦。
或许，又是我太过荒谬？
不得而知。
……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再一次重置。但这次不同，部分人冲了出来，试图挡住六面骰的滚动。可更多的人只是对他们怒视，生怕遗失自己的命运。
寒冷越发浓重，我试图挣开枷锁，却发现铁索的另一头从未拴住什么。我跌跌撞撞地爬走，却始终没有奔跑，我穿过一片又一片的黑暗，离开了城市中央。
时间再一次清零。月光寂静地环绕这座城市。月色辉辉，飞起泡沫的折光；形离影散，沉浸着孤寂的荒凉。
痛苦压住我的喉咙，枷锁的另一端又被拉回广场。可我看到的是，红色的缤纷，阑珊的灯火，盈盈的笑语，蛾雪与风柳，暮然回首，便是辉煌。
直到我找到一面完整的镜子。
那里面，是我不堪的模样。
我将其摔碎，不愿承认这份荒凉。
……
或许，我应该洗一洗身上的血痕。
月光照耀着我，以及那旧日的灰烬。